请先阅读置顶,谢谢。
CP@倩颖成蝶
 
 

【天天】【阿久津×绫音】风平浪静

*阿久津真矢×三田绫音(真柴绫音)

*意难平之作,字数1w+(六节正文+一个番外)

*日常气息浓郁,慎点。是两个婚姻不顺的女人抱团取暖的故事

*重度OOC预警,绫音结局有变预警

*文前大致谈一下两个人的年龄设定(大概算私设,不看的话也不影响阅读):

阿久津真矢:根据百科上给出的其个人经历中所涉及的年份,推算出《女王的教室》正剧结束时她的年龄大致为38岁。

三田绫音/真柴绫音:根据《圣女的救济》原作小说中其父母的相关描述,推算出她在小说和电视剧一开始的剧情中的年龄大致为31岁。

即本文中的真矢无论在哪一个时期都比绫音大7岁。

 

*愿大家都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风平浪静》

文/嬿岑

 

 

01

  那是四月里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三田绫音慢悠悠地走在东京的街道上,不时仰头望向天空。落入她眼中的是湛蓝的底色,澄澈明净,其上还印着丝丝缕缕的白。阳光大大方方地散落在枝叶间,顺着层层叠叠的绿流下去,溅出了一地婆娑树影。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家小餐馆前,正要推门进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个米白色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三田绫音慢慢收回手,装作不经意地朝那个身影走过去。眼见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三田绫音突然停住了脚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阿久津真矢小姐吗?”

  阿久津真矢也停下来打量着三田绫音,半晌才终于开口,语气中还含着不确定的意味:“……三田?”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三田绫音的惊喜从唇齿间溢出,她回头看了看餐馆的招牌,问,“要不要去喝杯茶?”

  阿久津真矢望着三田绫音的脸,笑了:“这相遇像是你计划好的一样。”

  “我保证,纯属巧合。”三田绫音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所以,阿久津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下午的时光吗?”

  她看到身后的女人跟了过来。

   

  她们在窗边坐定,要了两杯红茶。

  “阿久津小姐最近好吗?”

  三田绫音本是随口一问,却未曾料到这句话会变成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层又一层浪花的那颗石子。

  阿久津真矢没有回答。她仅是垂下眼睛,目光落入面前的红茶之中。这个时分的阳光透出些慵懒,毫不费力地穿过玻璃,连同阴影一起爬上了桌子。它们悄无声息地与那片鲜亮的红融为一体,像是在给本就温热的液体增添新的温度。她拿起勺子轻轻搅拌着杯中的红茶,同时也将杯中盛着的光与影悉数搅散。

  三田绫音也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阿久津真矢的反应尽数落入她眼中,让她觉得自己许是说错了什么。她正欲开口道歉,阿久津真矢却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直直望进她眼底:“要听吗?”

  三田绫音被对面女人的突然变化搞得有些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阿久津真矢见状又补上一句:“我的故事。”

  她的眼中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微微晃动,一如她面前的那杯红茶。三田绫音觉得,她大概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而自己有幸被选中,成为了她过往人生的倾听者。

  三田绫音点了点头。

  阿久津真矢说了很多事情:她遇到了一个叫池内爱的女孩子,不久之后她便辞职离校。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分外狼狈。她结了婚,纯白的婚纱在微风中摇曳,像是不甚真实的梦境。丧子,离婚,她走进冰冷的河水中。火车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睛,将池内爱带离了铁轨。她下定决心回到那个她始终不曾忘记的原点。

  她的语调过分平静了,仿佛她刚才所说的种种都与自己毫不相干。

  “是这样啊。”

  三田绫音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茶香氤氲的空气中。她想,命运总是要和那些追求幸福的人开几个过火的玩笑,毁了他们的生活之后又看似慷慨地给予他们救济。

  三田绫音没有再说什么“请节哀”之类的话,她明白阿久津真矢对她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从她这里换取廉价的同情。那个女人只是想说,仅此而已。

  “所以阿久津小姐今天是去学校面试了吗?”

  “是的。不过被拒绝了。前几次也是一样。”

  “啊,抱歉……”

  “没关系。”阿久津真矢啜了一口已经冷掉大半的红茶,突然在口中蔓延开的苦涩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做拼布吗?”

  三田绫音点点头:“是的,一直都有做。”

  阿久津真矢的脸上终于又有了淡淡的笑意:“那么,我们一起吧。为了自己热爱的东西去奋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

  说这话时,阿久津真矢的眼中有着三田绫音从未见到过的热忱。她的双眸中盛满了坚定,三田绫音无法想象她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够在跌入谷底之后又如现在这般振作。

  三田绫音的眼眶蓦地一热。

  “阿久津小姐可不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次轮到阿久津真矢不解了。

  “我很寂寞。”三田绫音极力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阿久津小姐可以说是我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唯一的朋友。虽然我有热爱的东西,但我并不想总是一个人。”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独自承担所有。

  我想陪着你啊。

  说完之后三田绫音好像又想起什么,犹豫了几秒才问道:“我们……是朋友吧?”

  阿久津真矢看着三田绫音小心翼翼的样子,表情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当然是朋友。”

  她看到,三田绫音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

  亮晶晶的。

  “我会等着您来的。”

  阿久津真矢摇了摇头。

  “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再对我用敬语了。叫我真矢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

  “作为交换,我也会直接叫你的名字。”

  三田绫音只得接受现实。

  “过几天我会搬过去。”

  “随时欢迎。”

  两个人相视一笑。

  “一言为定。”

   

   

02

  18岁的三田绫音生平第一次遇上了梅雨季节。

  她头顶的那片天阴沉着脸,大朵大朵的乌云让天色愈发暗淡。周围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坠向地面,而后在柏油路面上溅起水花。

  可能还会弄脏自己的鞋子。三田绫音这样想着,不禁皱了皱眉。

  街道上仅有的几个行人俱是行色匆匆,仿佛这样才能跟上东京这座城市的快节奏。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尚未成年且独自一人的小姑娘。

  脸颊上传来一阵凉意,三田绫音叹了口气,用手胡乱抹去脸上的几滴雨水,在雨势变大之前找了个地方躲雨,而后望着外面略显陌生的建筑出神。

  札幌是没有梅雨季节的。三田绫音想起四季分明的故乡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白雪,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那个,不好意思……”

  闻声,三田绫音讶异地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女人,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和自己长得太像了。

  这个高个子女人微笑着,眸中流露出关切,让人想起春天的熏风,温暖而舒适。她的黑发披肩,素白色衬衫上的每一粒纽扣都被一丝不苟地扣好。她撑着的红伞在这样的天气下格外醒目,仿佛能够撕开四周的暗沉。

  “你没带伞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她的嗓音很温和,像是初夏并不过分强烈的阳光,让三田绫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三田绫音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想着时候也不早了,迟疑了一下之后点头回应身边的女人。后者见她应允,也放下心来,向她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阿久津真矢,请多指教。”

  “三田绫音,请多指教。”

  两个人在东京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不时从伞下传来几声交谈。

  “你是北海道人?”

  三田绫音微微颔首:“是的。我的家乡是札幌。”

  “难怪你会不适应。那边没有梅雨季节吧?”

  三田绫音再次点头。“阿久津小姐呢?”

  “我是东京人哟。”阿久津真矢轻笑一声,把伞往三田绫音的方向举了举,“三田来这里旅行吗?”

  三田绫音摇了摇头:“我是来参加拼布比赛的。”

  阿久津真矢随即了然地笑笑。她说:“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好。”

  两个人走到三田绫音居住的酒店附近时,三田绫音执意不让阿久津真矢再送她了。

  “因为我而让阿久津小姐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实在抱歉。”她向着阿久津真矢鞠了一躬,“可以给我您的联系方式吗?我以后可能还会来东京。”

  阿久津真矢点点头,报出一串数字。三田绫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便签纸,快速记下之后又朝对面的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阿久津真矢摆摆手,脸上的笑容不减:“这没什么的。那么,有缘再见吧,三田。”她转过身,走了几步之后又朝着三田绫音挥了挥手,后者亦挥手回应。

  “会再见的吧。”三田绫音如此想道。

  雨声渐渐小了。东京很快披上了夜的外衣,融入了另一种繁华。三田绫音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想: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03

  三田绫音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床已经空了。她不紧不慢地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床拉开窗帘。被阻隔了许久的阳光得了机会便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渗入其中的每一个角落,使得前一秒还略显晦暗的卧室后一秒就亮得透彻。

  三田绫音环顾四周,随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开门。

  一阵水声自洗手间内传出,三田绫音的目光在水池中的白色泡沫上停留了许久,直至它们被流动的水尽数卷下。

  不可抗拒的命运。正如她与阿久津真矢的相遇,每一次都让她足够惊讶,却又好似命中注定。

  厨房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三田绫音的遐思。她关掉水龙头,擦干手走向厨房。

  不出她所料,系着围裙的阿久津真矢已经在那里了。三田绫音站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同样一言不发的阿久津真矢手中锅铲翻飞。味增汤的香气飘过来,带着家的味道和几分不同寻常的烟火气。于是三田绫音看向阿久津真矢的目光便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她看阿久津真矢忙得差不多了才适时说道:“早上好,真矢小姐。”

  “早上好。”阿久津真矢停下手上的动作,解下围裙,和三田绫音一起坐到了餐桌旁。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三田绫音率先打破沉默,“明明一周之前这里还只有我一个人。”

  阿久津真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汤。她承认,三田绫音比她预想的要优秀许多。初到这里的时候,阿久津真矢不能说不惊讶——房间里随处可见出自三田绫音之手的拼布作品,整个房间宛如一个小型的拼布展览会场。

  当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三田绫音时,三田绫音看着窗外偶尔掠过天空的鸟儿,眼中有星星点点的期盼在闪,让人不禁想起正值花季、追逐梦想的少女:“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够在银座开一个拼布展览。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大家认可更快乐的了。所以,如果有那么一天,真矢小姐一定要去看哦。”

  这些话比起约定,更像是期许。阿久津真矢看着那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睛,恍惚间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样,内心充斥着尚未消逝的少女情怀。她想着去爱每一个人,怀着满腔的热情走上讲台,希望创造出让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快乐而又幸福的回忆。

  可是现实是不会留有情面的。命运的车轮从她的幸福上一次又一次地碾过去,而她却只能任由那些美好化作泡沫从她的指间消散。到头来,她什么都没能抓住。

  阿久津真矢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我吃饱了。”三田绫音放下碗,一脸满足,“我今天要去买拼布的布料,可能会晚点回来。”

  阿久津真矢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她也没闲着,在三田绫音出门之后不久就直奔图书馆的教育学区域。

   

  这天晚上月色很好,晚饭后阿久津真矢走出房间,站在庭院里看月光下的草坪。

  三田绫音喜欢花,阳台的空间几乎都被花盆所占据,庭院里也随处可见花朵娇俏的身影。身为一个拼布艺术家还能倾注如此多的精力给那些花,三田绫音热爱生活的程度可见一斑。

  晚风温柔地拂过银色月光下的草叶,随之到来的还有一只小小的菜粉蝶。它扑闪着双翅,在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草叶中间穿梭。于是那银白色的小小的影子便和它周身泛着冷意的月光一道,猝不及防地落入阿久津真矢眼中。

  她的耳边响起一阵水声,之后是雨夜里的一声惊雷。

  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三田绫音就站在她身旁,面上有隐隐担忧的神色。阿久津真矢看向她,只一个眼神,就让三田绫音无比心痛。

  那个眼神让她觉得陌生。

  阿久津真矢眼中惯有的平和与坚定此刻荡然无存。三田绫音能够感觉到她眼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而她为了不让它们溢出来已是竭尽全力。

  三田绫音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种时刻而存在的。阿久津真矢说过的那些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那是阿久津真矢作为教师和母亲都不愿再提及的沉痛的过往。

  可是她还是说了,并且选择了三田绫音作为那个听她说的人。

  三田绫音距离阿久津真矢仅有一步之遥,她差一点就要抱住这个周身散发着悲伤气息的女人了。

  但她忍住了。一开始险些脱口而出的“你不要紧吧”在她的唇齿间转了几个来回,终是又被她咽了回去。

  阿久津真矢不需要廉价的同情。这个道理,三田绫音从一开始就懂。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阿久津真矢身后,陪她一起看小小的菜粉蝶在泛着银光的草叶间上下翻飞。这样过了很久,阿久津真矢才终于收回目光,继而望向三田绫音。

  “那孩子曾经亲口对我说,他长大了,会让妈妈幸福的。”阿久津真矢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的确看着三田绫音,可她的目光又分明让人觉得她是在透过三田绫音望着别的什么东西。而她目光的尽头,赫然是一条深河。

  “我很喜欢蝴蝶。”阿久津真矢加重了语气,“现在也是一样。”

  她最后一次看向草坪。

  菜粉蝶不再飞了。它落在了一朵紫罗兰上。

  阿久津真矢打开门走了进去,三田绫音跟在她身后。关门前,三田绫音又回头看了看昏暗的草坪上的那一点白。

  像是暗夜里仅存的光。

   

  卧室床头的灯一直不曾熄灭。阿久津真矢和三田绫音靠在床头,安静地浸在这一片暖橙色之中。前者直视着卧室里未被灯光眷顾的黑暗角落,自始至终都未曾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人。

  于是三田绫音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只菜粉蝶。它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翅膀上负担着一个女人的爱、回忆和痛楚。这些东西不管是对于它还是她来讲,都太过沉重了。

  这样想着,三田绫音把自己的右手覆在了阿久津真矢的左手上。

  阿久津真矢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她仅是偏过头,看了一眼三田绫音的侧脸之后便迅速收回目光。

  阿久津真矢的手是修长的,骨节分明,手背上已经有了些粗糙的质感。她的这双手和她本人一样,都已经不再年轻了。它们被打上了苦难的烙印,同时也在告诉三田绫音,这双手的主人每一天都在拼尽全力去生活。

  那种很想哭的感觉又出现了。

  三田绫音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自然一些:“小照他,一定希望妈妈可以幸福。这是他的愿望,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珍贵的愿望。”

  她知道阿久津真矢在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等了一阵,她把手移开,按灭了床头的灯。

  “睡吧。”

  在足以淹没她们的黑暗之中,三田绫音的声音传了出来。

   

   

04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阿久津真矢依旧奔走于各个学校之间,偶尔会在图书馆里待上一阵;三田绫音有条不紊地制作拼布,侍弄花草,有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又在庭院里忙到连房间都很难进去。

  清晨的露珠从草叶上滚下,还未来得及溅起水花就落入泥土,在上面留下一个潮湿的印记;午后的阳光在花瓣间流转,使那些颜色看上去明亮而鲜活;暮色降临,树叶在晚风中飒飒作响,一轮红日缓缓西沉。她们的生活简单而平静,似山间流水潺潺。

   

  一个夏日的夜晚,三田绫音和阿久津真矢坐在廊下。晚风撩起她们的发丝,不时送来几声蝉鸣。短暂的沉默过后,三田绫音递过去一个东西:“真矢小姐,这个给你。”

  是一个银色的拼布手袋。阿久津真矢看看三田绫音,又看看那个手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她望着上面的图案,沉思良久。

  一只菜粉蝶停在了紫罗兰上。

  阿久津真矢把手放在手袋上轻轻摩挲着。“谢谢你,绫音。”

  她的目光柔和却坚定,三田绫音相信,她会带着小照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那也是三田绫音的希望。

   

  第二年的夏天,三田绫音提出要带阿久津真矢去札幌看一看。阿久津真矢拗不过她,最后不得不应了下来。

  同样是夏季,札幌的景色却不同于东京。这里没有整日的梅雨,天空晴朗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要先回家看看,真矢小姐要一起来吗?”

  阿久津真矢摆摆手:“不必了,我在这附近等着就好。”

   

  三田绫音从家里出来时已是正午,她拉着阿久津真矢直奔附近一家名为“福寿司”的店。据说,三田绫音以前就很喜欢来这里。阿久津真矢看着她兴致勃勃点单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扬起了嘴角。点完菜的三田绫音恰巧看到这个表情,于是面上带了些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阿久津真矢迅速敛起笑容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没什么。”

  不想三田绫音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久津真矢早已习惯她偶尔流露出的孩童心性,便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真矢小姐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明明看上去很温柔,却能带给我一种奇特的安心感,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真矢小姐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呢。”

  “温柔也许是优点,但太过温柔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容身之处的。”

  “是啊。”三田绫音的声音低了些,“所以阿久津老师也应该严厉些才好——这是那个叫池内爱的女孩子说的吧?”

  见对面的人颔首,三田绫音又补上一句:“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她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阿久津真矢紧接着就板起了面孔,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那么,三田同学,我觉得你应该学会做饭。”

  三田绫音觉得十分头疼。她做得出精美的拼布,却烧不好一个简单的菜,这一点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在阿久津真矢到来之前,她的命基本上是外卖和餐馆给的。而现在,给她续命的人很明显变成了阿久津真矢。三田绫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深知她秉性的阿久津真矢见状立即出声:“你也该清醒一点了,三田同学。装可怜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明显处于劣势的三田绫音不情不愿地道了歉:“非常抱歉,阿久津老师。我回去一定会好好学的。看在我带您出来玩的份上,您就先不要提这件事了吧?”

  阿久津真矢秀眉一挑:“你这可是贿赂。”

  三田绫音的头疼得更厉害了。她大概是被正午的太阳晒昏了头才会和一个老师比嘴上功夫。她突然有点同情那些被老师训斥过的孩子们了。想起显然不容乐观的明天,三田绫音索性趴在了桌子上。

  阿久津真矢实在看不下去对面的人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有时间去想那么远的事情,还不如多看看眼前。想好下午要去哪里了吗?”

  “当然!”一提起这个,三田绫音就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我保证,夏天的札幌一定会比真矢小姐想象中的要有趣!”

  于是阿久津真矢的唇边又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她不无意外地发现,遇到三田绫音之后,自己的笑容开始多了起来。

  “那么,我拭目以待。”末了,阿久津真矢这样说道。

   

  “尝尝这个。”三田绫音递过来一个甜筒,“北海道的鲜奶油可不是浪得虚名。”

  看着阿久津真矢接过甜筒,三田绫音眨眨眼睛,又补上一句:“记得快点吃掉,化了我可不负责。”

  咽下第一口冰激凌的时候,阿久津真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快。浓郁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冰冰凉凉的,带了几分厚重感却又着实清爽得很。她以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消灭掉了手中的甜筒,而后用纸巾细致地擦拭着手指和嘴角。

  她应是有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大肆吃掉一个甜筒了。没有时间,亦是没有机会。她三十四年的人生之中有过很多幸福的时刻:拿到教职员证书的时候,第一次走上讲台的时候,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走进教堂的时候,下定决心做回教师的时候……一个甜筒带来的幸福感与它们中的任何一个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存在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

  可这不能成为它们被忽视的理由。

  生活就是由这些简单而纯粹的幸福构成的,人类每天都被它们包围着却不自知。明明是触手可得的东西最后却让它们白白地从指尖流走,很多人甚至直到失去它们的那一刻还未曾醒悟。美好的东西若是不用心感受,生存便没了意义。这个道理,是三田绫音教会她的。

  这大概就是艺术家的眼光吧。阿久津真矢转过头,脸上是极为认真的神情:“谢谢。很好吃。”

  三田绫音依旧笑得灿烂。

   

  她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大通公园。三田绫音望着面前五彩缤纷的玫瑰花海,有些出人意料地说:“其实我并不喜欢玫瑰。”

  阿久津真矢侧过头去看她:“因为玫瑰有刺?”

  三田绫音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将来会喜欢上它们也说不定。”

  “人类还真是善变的动物啊。”阿久津真矢凝视着前方花团锦簇,如是说道。

   

  她们没有在札幌作过多的停留,几天之后就踏上了归途。坐在大巴车上,阿久津真矢又看了看那个手袋。

  失去小照之后,她常常觉得自己本就应该是孑然一身,为此她甚至拒绝了母亲,扔下那把红伞,一个人跑进大雨之中。

  可是三田绫音擅自闯进了她的世界,她对此却并不排斥,甚至乐于接纳三田绫音,让她融入自己的生活。

  菜粉蝶选择了紫罗兰,而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选择了三田绫音呢。

   

   

05

  如三田绫音所希望的那样,这一年的初秋,阿久津真矢去银座看了她的个人展览。

  这一天,三田绫音穿了一条海蓝色的裙子,披肩的长发并不让人感到凌乱,反而平添了几分高贵。看到阿久津真矢,她略带兴奋地挥了挥手。

  “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啊。”看得出来,阿久津真矢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真矢小姐的梦想也一定能实现的。”毕竟你是那么优秀、那么拼命的人。

  阿久津真矢拼尽全力的样子都被三田绫音看在眼里,她知道这个老师有多坚强。可即便如此,三田绫音还是抱着“哪怕能驱走她的一点点孤独也好”的想法,固执地和她站在一起,甚至连三田绫音本人都想不通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可现在,她望着前方那个正在欣赏拼布的高高瘦瘦的身影,心底蓦地响起一个声音:“如果当时没有抓住机会的话,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都是会后悔的吧。”

  她朝阿久津真矢走了过去。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三田绫音正在做拼布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

  “那真是恭喜你了,阿久津老师。”三田绫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些独属于她的敏锐,“只是,在这个时候接手的班级会有一点难带吧?”

  “听说已经有两位班主任辞职了。”

  “还真是难办。不过阿久津老师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你这个人啊……”阿久津真矢无奈地笑,笑过之后又想起天童校长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想赌一赌你的觉悟。”

  我的觉悟……吗。

  第二天早晨,三田绫音看着镜子里一身灰衣的阿久津真矢,终于明白那个纯白的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阿久津真矢的决心。

  “要加油啊,崭新的阿久津老师。”她在心底如此祝愿着。

   

  阿久津真矢一回到家就眉头紧锁,三田绫音忍不住问她:“是班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里中君今天没来学校。他的母亲说他感冒了,可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你上次说那个孩子被全班同学当成小偷的时候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照理说,他不应该被同学孤立到如此程度。除非……”

  “有人在支配着整个班级。你是想说这个吗?”

  三田绫音点点头。阿久津真矢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我去里中君的家里看看。”

  三田绫音看着阿久津真矢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暗自想:希望事情不要变得太糟才好。

  可是事态并没有向着三田绫音所希望的方向发展。阿久津真矢肯定了她的猜测:“班上的确有一个这样的孩子。”

  三田绫音放下手中的拼布,直视着阿久津真矢:“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明天要去跟那孩子谈,记得小心一点。”

  阿久津真矢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二天回到家之后,阿久津真矢始终一言不发。三田绫音问了她几次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再理会阿久津真矢。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阿久津真矢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也不见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三田绫音只能对自己说,她可能只是遇到了瓶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已。

  但是她没想到阿久津真矢这么快就出了事。

  这天傍晚,三田绫音突然意识到一向准时回家的阿久津真矢迟迟未归。以往遇到需要晚归的情况阿久津真矢都会提前打电话给她,可今天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有电话打来。她一边不停地把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一边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三田绫音内心的烦躁有增无减。她最终还是按下了阿久津真矢的手机号码。

  没有人接听。

  三田绫音有一瞬的慌乱,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快速找出电话簿,拨通了阿久津真矢办公室的电话。

  “您好,我找六年级二班的阿久津老师,我是她朋友。”

  对面的人听到三田绫音的声音沉默了几秒,这加重了三田绫音内心的不安。她正想追问,却听电话那头的女人说道:“阿久津老师现在大概在医院。”

  女人语气里的不友善表露无疑,三田绫音心下一沉。

  “请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她把班上的一个学生打成重伤,自己也伤得不轻。而且,她已经不是六年级二班的班主任了,估计以后也做不成教师了。”

  三田绫音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原来阿久津真矢那天之后一反常态,是因为她被免去了班主任的职务。

  她凭借仅存的理智向那个女人要来了医院的地址,随后匆匆出门赶往医院。

  一路上,三田绫音都在压抑着怒气。不仅仅是因为阿久津真矢伤害了学生,更是因为她在被免职之后习惯性地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那我三田绫音,到底算什么呢?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坐在长椅上的阿久津真矢艰难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愣住。

  “绫音?”“真矢小姐……”

  这个瞬间,三田绫音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震惊和心疼。

  她看到阿久津真矢脸上和右肩上的纱布,看到她腿上的绷带,看到她的那副拐杖。

  三田绫音快走几步,在阿久津真矢身旁坐下,却不忍再看身边的人。良久,她才轻轻地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看得出阿久津真矢已经相当疲惫,她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你能想象吗?那孩子把里中君逼到了自杀。”

  三田绫音倒吸一口冷气:“里中君他……”

  “他还活着。”

  三田绫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所以你就把那个学生打成了重伤?”

  阿久津真矢没有答言。三田绫音等了好久才等来她的下一句话,岂料那句话好似一声惊雷,在三田绫音头顶炸开。

  “他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人。”

   

   

06

  “如果人死了,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梦想、希望、回忆便也一同死去了。他们将再也见不到家人和朋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的未来,也没有权力带给他人痛苦。所以,不能杀人。”

  周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三田绫音偷偷瞥了一眼身旁依旧闭着眼睛的人,柔声说:“我扶你进去吧,真矢小姐。”

  那天之后,三田绫音成了医院的常客。她去看望阿久津真矢的频率高得惊人:有时是把自己新的拼布作品带给阿久津真矢看,更多的时候则是带了自己新做的便当,像个真正的学生那样恭恭敬敬坐在一旁等候老师的评价。

  那次札幌之旅结束之后,三田绫音说到做到,认认真真地跟着阿久津真矢学起了做饭,进步速度快到一度让后者怀疑自己是不是收了个假学生。

  “绫音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谢谢。”三田绫音不好意思地笑笑,余光瞥见阿久津真矢右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于是那笑容中便掺了苦涩。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多时的疑问:“真矢小姐会后悔吗?”

  阿久津真矢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从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可是学校那边……”三田绫音没有再说下去。

  阿久津真矢淡淡地笑了:“他们把我送进了再教育中心,想让我主动辞去教师的职务。”

  三田绫音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问她:“可是你不会离开教育岗位,对吗?”

  阿久津真矢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她点点头。

  “那就好。”

  她们曾约好要一起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而奋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三田绫音记得这个约定,她相信阿久津真矢也一定记得。

   

  那一日三田绫音看阿久津真矢拿了一支陌生的钢笔回家,便问及它的来历。

  “这是我对宫内君的惩罚。”阿久津真矢面上带了笑,于是三田绫音便明白她为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大抵能够猜到阿久津真矢口中的“宫内君”是谁了。

  只是,她们都不会想到,那支钢笔最后救了阿久津真矢的命。

   

  两年后的冬天,三田绫音回到家,向阿久津真矢问起刚刚离开的人。

  “是半崎小学的校长。他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学校任教。”

  三田绫音不用问就知道这女人一定答应了,然而阿久津真矢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实实在在吃了一惊。

  她说:“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了。”

  阿久津真矢脸上的淡然让三田绫音始料未及。她听阿久津真矢继续说:“我对校长说,我会变成魔鬼。我会把班上所有人的情况都调查清楚,必要时会对某些学生进行全面监视。如果我们还住在一起,这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

  三田绫音听出了阿久津真矢话中的歉意,她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她的目光闪烁不定,过了很久才落在阿久津真矢身上。“这样也好。其实……我要结婚了。”

  阿久津真矢点头表示理解:“如果你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记得小心点。”

  三田绫音无奈地笑:“不愧是阿久津老师。”

  “女人的直觉罢了。”她没再看三田绫音。

   

  于是不久之后,两个人便分道扬镳。阿久津真矢换上一袭黑衣走进教室,三田绫音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步入教堂。她们的人生,像是从此再无交集。

  然而——

  “这些宝贵的东西,都要认真地将眼睛睁开看,用耳朵专心地听,全身心地去感受,这就是生存。”

  带着伤说出这番话的阿久津真矢,想起了那个甜筒和那片堪称壮观的玫瑰花海,以及她人生中许许多多简单至极却分外宝贵的幸福。

  这些东西,都要好好地抓住啊。

  那个夜晚,真柴绫音怀着十足的恶意倒着一瓶又一瓶的水,正准备回到床上时,几个句子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的未来,也没有权力带给他人痛苦。所以,不能杀人。”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几秒钟之后用双手捂住脸蹲了下来。

  她在挣扎。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真柴绫音回到了净水器旁。她最终还是解除了那个她在一年前设下的、堪称完美的机关。

  真柴绫音跌坐在地上,内心却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她冷眼看着卧室的方向,在心里一遍遍说着不值得。

   

  阿久津真矢从再教育中心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立在花坛旁等候的海蓝色身影。她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神色如常。

  “好久不见了,阿久津老师。”

  阿久津真矢面无表情:“真柴夫人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该知道我现在并不是老师。”

  穿着海蓝色裙子的女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已经不是真柴绫音了。”她直视着阿久津真矢的眼睛,气势丝毫不减,“现在的我,是三田绫音。所以,请不要把我和那个男人扯上关系。”

   

  三田绫音跟着前方的黑衣女人回了后者的家。

  屋子里很暗,三田绫音环顾四周,随即被一个巨大的书架吸引了目光。书架上陈列着大量的教育学和心理学书籍,同时还有不少学生的资料。

  还真是她的风格。三田绫音偏过头去看一旁仍旧面无表情的女人:高高绾起的发髻,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裙子,黑色的皮鞋。

  “估计你这一身会吓到不少人。”三田绫音坐了下来,笑眼盈盈,“不过,很衬你。”

  阿久津真矢没理她。

  三田绫音似乎也不甚在意,她看着整个房间里唯一透出亮光的窗,目光悠远。她开口,声音中却带了些许不甘:“阿久津老师这一次,可是救了两个人呢。”

  阿久津真矢终于舍得分一些目光给三田绫音了。

  “你救了我,也救了我想杀死的那个人。”三田绫音目光灼灼,在对上阿久津真矢波澜不惊的眸之后又迅速冷却,“罢了,那个人现在如何都与我无关。”

  三田绫音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阿久津真矢。

  “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三田绫音把头靠在阿久津真矢的肩膀上,黑衣女人瘦削的身形让她有一瞬的心疼,“谢谢。多亏了真矢,我才没有变成恶魔。可是,作为对你先成为恶魔的惩罚,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这是三田绫音第一次直接叫出阿久津真矢的名字。

  过了很久,三田绫音才等到阿久津真矢的答复。她身前高大的黑衣女人柔和了眉眼,极为认真地说:“好。”

  于是暌隔一年的二人,终是又搬回了那个一同生活了五年的家。

   

  三田绫音无意中看到了阿久津真矢右手上的伤痕。很深,几乎横贯了整个手掌。她抚上那道伤,轻声问道:“是为了保护你的孩子们?”

  阿久津真矢点头。

  三田绫音想象不出那会有多疼,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她总是以强大的一面示人,可是她的脆弱呢?被她偷偷藏在了哪里呢?

  真是个爱逞强的女人。三田绫音伸出手臂拥住阿久津真矢,在她耳边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她们拥抱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了。

   

  是夜,两个人站在庭院里看菜粉蝶流连于花丛之中。

  “我还是不喜欢玫瑰。”三田绫音回头看阿久津真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喜欢的是紫罗兰。”

   

   

   

番外

  “我回来了。”

  阿久津真矢打开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见三田绫音的回应。她觉得奇怪就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三田绫音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茶几上的一个东西。她走近一看,哦,是一个电子宠物。

  三田绫音一见阿久津真矢就开启了诉苦模式:“怎么办啊真矢,朋友拜托我帮她女儿养电子宠物,可我根本就不会啊……”

  “那为什么不拒绝呢?”

  三田绫音被问得一愣,随后听阿久津真矢继续说:“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拒绝掉不就好了。”

  三田绫音被阿久津真矢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坐在原处暗自苦恼。阿久津真矢没再看她,径自回了房间。

  这天夜里,三田绫音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拉亮了手边的灯。

  果然不在卧室里啊。

  三田绫音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不远处的客厅里透出微弱的光,艺术家小姐的好奇心成功地被点燃了。她向着客厅一步步走过去,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吓一吓阿久津真矢这类的事情。可当她终于看清客厅里发生的一幕时,艺术家小姐开始怀疑人生了。

  阿久津真矢穿着全黑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正是三田绫音为之愁容满面的罪魁祸首。

  三田绫音完全没心思去想茶几上那盏发着幽幽的光的台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时她正在心里无比认真地思考着眼前的这一切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那个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的阿久津真矢居然在养电子宠物???

  三田绫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阿久津真矢倒是没觉着尴尬,看见三田绫音难以置信的表情还不忘解释一句:“以前帮学生养过。”

  三田绫音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女人一个人在她那个光线并不算充裕的房间里养着学生的电子宠物,这幅画面只是想想就觉得违和感满满。

  她还真是意外地可爱呢。

  只是,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少吧。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一年里,她又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漫长难耐的夜晚呢?

  三田绫音慢慢隐去了笑容。

  那个女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被爱吧。只是,曾经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周围能靠近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她才那么决绝地告别了过去的自己,从天使变成恶魔,用只属于阿久津真矢的方式义无反顾地爱着别人,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真矢你啊,就是太无私了。”无私到常常忘记自己才是最应该被爱的那个人。

  说罢,三田绫音走过去,俯身,在阿久津真矢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而后在阿久津真矢略带讶异的目光中坐了下来,眼里眉梢都是笑: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由我来爱你。”

   

   

   

   

——全文终——

 

 

 

 

 

后记:

一开始只是想给阿久津老师写点什么,毕竟补完剧之后超级意难平,结果没想到爆了字数,写完之后也不意难平了……选择这对是因为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只看过这两部剧(新人粉丝捂脸)。

这篇文的题目其实是我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定下来的。之前的生活纵然是波涛汹涌,她们却也能安然面对,并在这些不平静之中寻得简单的幸福,这于我而言就是她们最好的结局。同时,“风平浪静”可以指海上的风浪平息,用作这篇的题目也算是暗示天海吧。

这两个人在我笔下无疑都OOC了,尤其是绫音,基本上除了一些必要的基本信息和文中的一部分暗示之外就和原作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你把人家结局都给改了)。《圣女的救济》原作基本上都是在写她31岁那一年的事情(年龄还是沿用文前私设),但这篇文写的基本上都是她31岁以前的事情。所以绫音的经历基本都是私设,我相当于把这个人物重新塑造了一遍,虽然并不见得如何成功,本质上是通过她来表现我想说的话和我想做的事。

看完《女王的教室》全剧之后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般意难平,因为我希望看到阿久津真矢被人爱。所以我选择让绫音站在她身边,陪她看月光下的菜粉蝶,带她去夏季的札幌,拥抱她,爱她

稍微说一下真矢向绫音解释“为什么不能杀人”的那个地方。看过《女王的教室》正剧和SP的朋友会发现我文中所写的真矢的回答与剧中的两个版本都不一样。正剧中的版本显然要比SP中的更有条理,也更深刻,因为真矢面对着六年三班的孩子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距离她亲口回答宫内英二已经过去了大概四年的时间。所以我个人觉得,真矢如果是在刚刚对决之后向绫音解释这个问题,她的语言应该不会是四年之后的那个样子,但也不会和回答英二的完全一样。所以我提取了她话中大意,整合了一下出了文中的版本,如有不妥还望见谅。

前几天打游戏的时候看到一句话:“希望中混杂着绝望,绝望中又透露着希望。”想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很符合我想表达的主旨。人生中没有永远的希望,也没有永远的绝望,是希望还是绝望取决于当事人自身的看法。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便是阿久津真矢本人和她所做的一切。

 

最后,希望看到这篇文的你始终对生活充满希望,为了自己的幸福拼尽全力去生活!

20 Jul 2019
 
评论(17)
 
热度(83)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南山岑 | Powered by LOFTER